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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安顿
陈莉
7月28日,是唐山地震40周年祭。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让我再次回顾电影《唐山大地震》那震撼人心的一幕。
电影《唐山大地震》以元妮一家四口平凡而又温暖的生活画面拉开了序幕。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原本以为生活可以幸福甜蜜至白发皓首,却没成想一场巨大的灾难从天而降,击碎了他们酣睡的梦境。丈夫大强以自己的生命挽回了元妮。从此,元妮的天空便塌陷了。本已心在滴血的元妮,还要面对石板下压着的一双儿女“救姐姐还是救弟弟”的痛苦抉择,如同刀子剜着她的心。在灾难面前,她可以全然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宁可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亲人的生命,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掩埋在废墟里。无论是救谁,放弃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老天爷,你个王八蛋!”从元妮声嘶力竭的呐喊声里,我们看到的是一颗母亲无奈而又伤心欲绝的心。
母亲最后一句“救弟弟”的话语,如雷击在了方登的耳畔。透过失望而倔强的眼神,我们分明听到了迸裂破碎的声音。那一刻她的天空定格在了黑白的世界里。当她意外地从死人堆里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记忆里便不再有七彩的阳光。
虽然压在方登身上的石块被撬开了,她意外地幸存了下来。然而压在她心上的石头却一直未曾搬开。这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午夜梦回中惊觉而醒,“妈,我是登!”的呼唤声中,泪已湿了枕巾。梦里的她永远触摸不到母亲的手。她的灵魂一直游弋在刀刃上,每一次碰撞,如涛拍岸,让她艰于呼吸。“亲人永远是亲人!”在养父的深明大义里,她仍然无法走出痛苦的阴影。对于亲情的渴盼,一直尘封在遥远的冰山下。
经历过痛苦的“生命抉择”,格外懂得“牺牲生命”的内涵。当男友无情地让她去做流产时,她毅然决绝地放弃了恋爱,放弃了学业,选择了常人不能接受的生存方式。因为她明白,每一个生命都有生的权利!而这一切都源于对生的渴望!
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的心门一直是虚掩的。多年后当她的外籍丈夫告诉她汶川地震时,这个从唐山地震中重生的“孤儿”,面对一幅幅触目惊心的画面,她的内心汹涌澎湃。漂洋过海,远渡加拿大的她,此时她的内心只有一种声音:“我要回去!我要帮助他们!”
心病还需心药医。或许,这就是这部影片谋篇布局的巧妙之处。当一位母亲为保全女儿的性命,不得以锯掉女儿的腿时,那位母亲声嘶力竭的痛苦模样,一声一声地撕扯着方登的内心,也让她的灵魂一寸一寸地回归。而此时,她与方达的相认,便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当她从方达的叙述中得知母亲和弟弟在灾后虽然重建了家园,可母亲“心里的家园却再也建不起来了。”那一刻,她知道,对于母亲的抉择,不能原谅的还有母亲自己!
当步履蹒跚的母亲向她下跪企求原谅时,她知道这是母亲爱到深处发自肺腑的心痛。三十二年!这三十二年她无法走出痛苦的阴影,这三十二年母亲也一直在折磨着自己!望着母亲微风中飘起的缕缕白发,望着弟弟抱出的从小到大的两份一模一样的教科书,她已泣不成声。面对着亲人,能够从废墟中走出来,能够努力前行走出生命的困境,她由衷地喟叹道:“活着真好!”
《唐山大地震》震撼的不是房屋,而是我们的内心。我们聆听到的是对生的呼唤。生命本身是脆弱的,我们只有格外珍惜,善待生命,这才是生命的真谛!当影片打出“仅以此片献给欲火中重生的凤凰城”时,我已被亲情和人性的演绎感动得泪眼模糊。是的,在瓦砾重重的废墟中,建一座温馨的家园,来安顿我们的灵魂,只为不负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日子。
(作者单位:安庆石化炼油一部)
江津不寂寞
史良高
一直以为,陈独秀先生的晚年是寂寞的。在鹤山坪的石墙院逗留半日之后,改变了我的初衷。
鹤山坪距江津实在有点远。半天时间,车子还在山道上缠来绕去。望着窗外的一片片花椒林,一路念叨着先生当年是如何出山。步行?坐滑竿?还是骑着小毛驴?
不过,石墙院倒是一处不错的选择。青山村舍相拥,绿树修篁掩映。那方爬满青苔的清代围墙,巍然、森严,将嘈杂的纷争与刀枪剑戟一概挡在了墙外。如此幽静安谧的处所定是先生的心仪。从青年开始投身革命,一生轰轰烈烈,曲折坎坷,大起大落,八次被通缉,四次陷囹圄。一位刚走出牢笼的花甲老人,拖着一身的病痛,也该有个僻静的地方歇歇了。
可是,先生哪里又安歇得了呢?小鬼子的飞机隔三差五地在鹤山坪上空盘旋,硝烟四起,民不聊生。就在那间斗室,在那张摇摇晃晃只有两屉的破旧木桌上,在那盏昏暗的油灯前,处江湖之远的先生又抱病开始反思苏俄,反思共产国际,反思民主政治建设经验教训,挥毫写下了《被压迫民族之前途》、《战后世界大势之轮廓》、《再论世界大势》、《我的根本意见》、《给西流的信》、《给连根的信》、《给Y的信》、《给S和H的信》等,为中华民族的命运呕心沥血,为反法西斯和抗战,发出了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呐喊。
住进石墙院,先生就想一门心思埋头做自己的学问,撰述文字语言音韵学专著《小学识字教本》,同时,帮助房东老杨家整理祖上遗留的几部书稿。然而,先生入住石墙院不久,一拨一拨有头有脸的人就接踵而至,有来自江津县城,有来自陪都重庆,还有更遥远的地方。他们不是骑马,就是坐轿而来—--
江津的县太爷来了。他是仰慕先生的名气和人品,拜会先生。
邓仲纯来了。他是先生的安庆老乡,早年,曾和先生一起留学东瀛。他来石墙院,是专门给先生瞧病,当然,也陪先生呱呱白。
邓蟾秋、邓燮康叔侄来了。他们是江津的名门望族。邓燮康毕业上海复旦,“五四”期间深受《新青年》影响,对先生仰慕莫名。叔侄二人开明豁达,尤喜公益事业,先后在重庆捐资创办“蟾秋图书馆”,在江津兴办聚奎中学,对先生解囊颇多。
好友朱蕴山来了,拎着几只大肥鸭。他是看到先生的诗作:“贯休入蜀唯瓶钵,久病山居生事微。岁暮家家足豚鸭,老馋独羡武荣碑”—--寻踪觅迹来探望先生。
戴笠和胡宗南来了。他们提着茅台,带着礼品,一再申明是受“校长”之托来看望先生。其实,是来讨要先生对中共的不满,策划一曲反延安的宣传。面对来者的“小九九”,先生淡淡一笑,明确表示,自己逃难入川,虽国事萦怀,但不问政治,也不曾有任何政治活动。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请二位务必转告中正先生,要好自为之。
分别多年的老朋友包惠僧,专程来到鹤山坪。先生心情大好,忙叫夫人到乡场沽酒割肉。两人临风把盏,相叙甚欢。
北大弟子也隔三差五的来拜望老师。教书先生何之瑜来了,他是受北大同学会之托时常来照料先生,并送来北大同学会接济先生的生活费。爱国青年许德珩来了,并留诗纪事:“得知陈独秀,养病在江津。船行到白沙,过此都停轮。便道去探望,探望此老人……”
……
此前,有人曾诚邀先生当劳动部长,有人劝他再组织一个共产党,也有人想请他写自传,都遭先生一一拒绝。还有人想拉他当议员,先生怒发冲冠,说:“蒋介石杀了我许多同志,还杀了我两个儿子,我和他不共戴天!”
这位曾经的“领袖人物”,却和当地的百姓打得非常火热。有中学请他演讲,他欣然前往,勉励学生胸怀大志,为民族振兴发奋图强。在婚宴宴席上,他和山民一起推杯换盏,嘻嘻哈哈闹洞房,并即席赋诗:“老少不分都一般,大家嬉笑赋关关。花如解语应嗤娥,人到白头转厚颜。”附近村民在双石场开爿茶馆,因生意清冷而讨教先生。先生让他举行一个开业典礼,邀请四方亲朋免费品茶一天。先生不仅亲临捧场,还赠送书法条幅,小店生意自此红火起来。每年腊月,他都高兴地挥毫泼墨为山里人写春联,朴实敦厚的山民无以报答,东家送一块烟熏腊肉、一碗醪糟,西家送一坨元宵面、一背篓红苕……
先生不寂寞,还有晚年收获的一份珍贵难得的爱。潘兰珍,这个小先生29岁的烟草公司工人,与先生同床共枕两年多竟不知道“老头子”是大名鼎鼎的陈独秀。不知道他就是“五四”运动的总司令,新文化运动的旗手,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一颗叱咤风云的“东方文曲星”!从上海的贫民窟,到南京的老虎桥,再到江津,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不离不弃,相濡以沫,一直陪伴着穷困潦倒、贫病交加的先生。为了柴米油盐和昂贵的药费,她不惜当掉自己的戒指耳环,还偷偷当掉柏文蔚送给先生的灰鼠皮袍。很多时候,他们一起在房前屋后,担水浇园,种瓜种豆。当先生“两耳轰鸣”、“血压又涨”、“头昏眼花”时,她或伺奉汤药,或挽着先生的手,漫步在石墙院外的竹林小道上,给先生传递着夕阳下的脉脉温情……
在鹤山坪,据说有人至今还藏有先生墨宝,那是李白的《山中问答》:“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而在他的卧室,我看到的则是一副篆书对联:“行无愧怍心常坦,身处艰难气若虹”。把这两帧作品合起来看,是否可以说是先生当时的心境写照呢?
(作者系安庆石化退休职工)
2016,我的防汛值守
张翔
今年7月的安庆是那么的不平静,暴雨倾盆,对于在这座小城长大的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今年的大雨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6月底开始,全市出现持续性暴雨、大暴雨天气。长江水位也因此暴涨,持续超过警戒水位,为历史罕见。
根据市防汛办的要求,7月以来,安庆石化从党员与干部职工中抽调人员参与防汛值守,作为单位里年龄最小的员工,我很荣幸地成为了防汛突击队的一员。
7月5日上午,在收到团支书的紧急电话通知后,我便匆匆来到了大王庙漏点。吴文书师兄向我交代了现场的情况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作为防汛值守的一员,我深感责任重大。这块区域下面埋藏着石化的管线,长江水位又高,周围都是居民,一旦发生泄漏,后果不堪设想。按照要求,每半小时我便与其他师傅沿着这条小路巡检一次,查看地表有无渗水、冒泡现象,并认真记录在笔记本上。期间,虽然不时有暴雨倾盆,但是这并不能阻挡我们的脚步。第二天值班结束时,应防汛需要我被安排在了江边10号闸口,与俞师傅一起。
俞师傅是一个健谈的人,跟他一起值班并不会感到无聊。虽然条件艰苦,但是每天过得都很充实。每天上午8点到晚上18点,10个小时的值守过程中,查看水位、劝阻洗衣钓鱼人员、检查险情并记录江面情况成为了每小时的惯例。在这段时间,暴雨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炎炎烈日。每天我们都会相互调侃:“师傅你又黑了。”“嘿嘿,你不也是吗?”好在单位领导每天都会过来慰问,还送来了面包、矿泉水、饼干等慰问品,特别是郭组长送来的电风扇,让我在这酷暑中感到了别样的清凉。
7月15日那天,因为临时需要,交接班后,我与综合组几位师傅继续参与巡堤检查。谁知这时风云突变,伴随着压城的黑云与嘶吼的闪电,暴雨倾盆而下。还在巡检的我顺势躲入了路边一间棚子内。这时一道闪电出其不意地劈在了棚边的钢柱上,噼里啪啦的电流我看得清清楚楚。呆立了几秒后,我下意识地掐了掐自己……可以说是这辈子离闪电最近的一次了吧,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暴雨结束后,领导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确认了我们的安全后,又交代了注意事项,这才放心离去。在领导的关怀下,我的心情得以平复,同时这次的经历警醒着我,安全第一牢记于心。
防汛的日子里,有欢笑,有汗水,有太多令人感动的人与事。刚开始自己还会不时抱怨,可是,当看到比自己年龄大好多的老同志依旧坚守岗位,当看到单位领导奔忙于防汛现场,当看到群众脸上洋溢着放心的微笑,就会感到一股莫名的欢欣与鼓舞,瞬间明白这份任务的神圣,责任感也油然而生。
转眼已到7月下旬,我的战场又转移到了循环水排水口闸。
这里的条件更为艰苦,环境也更加险恶。之前突击队的另外几位师兄也是24小时轮流在这坚守,而现在重担落在了我的肩上。虽然水位在不断降低,但防汛形势依然严峻,容不得半点差池。我一定不辱使命,让青春之花绽放得更加绚丽。
习近平总书记说过:“少年强、青年强则中国强。”对于防汛值守来说,正是考验我们青年的毅力,磨练我们青年的意志的时候。“现在,青春是用来奋斗的,将来,青春是用来回忆的。”相信母亲河边的这段日子将会成为我人生中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作者单位:安庆石化热电部)
母亲
作者:周呼浩
(一)
母亲读书极少,识字不多。外公外婆认为女娃读书无用,读得再多也不能光宗耀祖,长大还是嫁人,做个普通家庭妇女,一是时代造就,二是家境所致。所以母亲只读了两年书就被迫辍学回家,母亲为此偷偷哭了好几天。无奈只能帮着照顾外公外婆和收养的弟弟。做家务——打柴、担水、做饭、洗衣喂猪,什么都干,那时母亲十岁都不到。
几年后我舅舅到了读书的年龄。外公外婆对舅舅上学很是上心,给舅舅买了当时最好的帆布书包和铁皮文具盒,又做了一套新衣服,亲自送他上学报到。母亲当时很是不平就和外公外婆争执了几句,不但没有得到安慰,换来的却是外公一记响亮的耳光和一顿斥骂,说女儿就是赔钱货,读那么多书有球用!以后我们还得靠你弟弟养老送终,只要他想读不管多少钱都给!你气死活该!母亲每每和我们讲起这件事都会禁不住流泪,还语重心长跟我们说:你们兄弟三个不管我多苦多难也会供你们读书,除非你们读不下去,现在你们都有高中以上文化,也算对得起你们了!
母亲的话丝毫不夸张,在老家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一家三弟兄都读到高中确实少有。
老天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外公外婆对我舅舅宠爱有加,事事都顺着他,可是舅舅却没有给他们争气长脸,小学五年舅舅读了八年,期间留了三次级,在同年人中舅舅个头本来高出一头,因为留级他在班级里就更加鹤立鸡群,小升初没有考上,外公外婆还叫舅舅复读一年,因为怕同学们笑话,他打死也不去,终了也就混个小学毕业。
在舅舅读书期间,母亲还未到十八岁,就成了家里主劳力 ,参加生产队劳动争工分,除了犁地耕田不会,母亲和男劳力一样肩挑背扛修水库疏通河渠。全生产队唯独母亲一人争全工分。因为母亲能干而且相貌也不错,相继就有许多人上门说媒,母亲因为外公外婆没有给她读书,对弟弟过于偏爱,她也想早早离开那个家,嫁得越远越好。外公外婆觉着母亲能干,一年能为家里争300多个工分,而养子小学毕业后,整天游手好闲,不是去抓鱼就是掏鸟蛋,一米七几大个头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都是平时溺爱养尊处优惯了,要是母亲嫁出去了,家里就没主劳力损失可就大了,所以一直没松口。
那年母亲刚满十八岁,有一个外乡的木匠经人介绍到本村来做活,过去手艺人吃百家饭,也算见多识广的人,做活期间偶尔与我母亲相遇,他一眼就相中了。当然不是他自己相中,而是为他隔壁邻居家大儿子。他的邻居因为家境不好,大儿子都二十五岁还未娶上媳妇,虽多方托人介绍拉媒都因嫌弃其家境不好而拒绝。因为木匠和这家一直交好,所以把这件事始终放在心上,一有机会就会帮着说媒,说了几次都未成。木匠向东家详细了解我母亲的家境及年龄。他觉着非常合适,于是就托东家去我外公外婆家提亲,东家很是为难,因为外公外婆的态度一直很坚决。木匠看出端倪,就主动承诺做活工钱减半,东家这才答应前去试试。
这天东家邀我外公到家吃饭,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特地买了一瓶瓶装酒,瓶装酒只有在过年或者送礼才会买,平时绝大多数人家都会买散装酒。外公去后一看酒和菜有些受宠若惊,坐在席上半晌没动筷子,东家热情相约,木匠也帮着劝酒夹菜,外公才迟疑动起来。酒过三巡,东家和木匠把我母亲好好夸了一番,最后道出原委。没想到外公刚听完立马放下筷子起身就走,东家一直追到门外,死命抓住外公衣袖不放,外公转头说道:“玉莲还小,过几年再说!”说完快步向家中走去。
除了母亲能在生产队挣工分支撑家庭日常用度外,外公还打着另外的小算盘,养子和母亲没有血缘关系,年龄也只差三岁,外公看舅舅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担心他长大后难娶到媳妇,他就和外婆合计准备将母亲嫁给养子,既省钱又省事,母亲能干又漂亮,肥水绝不能流外人田。各位读者肯定以为我外公这样想很荒唐,怎么能如此对待亲生女儿呢?简直太偏心太不近人情了,其实我母亲也是他老夫妻两收养的养女,在我母亲五岁时因为父母双亡,刚好老夫妻两不能生育,经熟人介绍就收养了我的母亲。因为有这两个原因,老夫妻两一直不松口让母亲出嫁,这次当然也不会答应,以母亲年龄小为托词婉言拒绝。母亲虽然一直想离开那个家,但在那个年代,婚姻一切由父母做主媒妁之言,她也没有办法,只埋头干活,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二)
没几天外公到一本家喝喜酒,席间因为酒喝多了,经不住大家再三追问,为何一直不同意让母亲出嫁的原因。外公一下没把握住就说,“玉莲谁都不要想,我要把她嫁给我儿子”,大家听后一片唏嘘,这爆炸性新闻犹如美国在日本广岛投下的原子弹很快传遍整个小山村,当母亲知道知道这个消息后,犹如当头一棒,整个人都蒙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外公会有如此打算,平时养父母就极为偏袒舅舅,加上舅舅那样行为作风,她根本就瞧不上她,母亲性情刚烈,决定宁死不从这门婚事。她当即就去找养父母问明原委。
“大大!我今年都十八了,你为什么一直不同意我出嫁?”
“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养了你十三年了,吃了我多少?穿了我多少?你还不如我养得一条狗,它还知道摇尾巴知道报恩呢!你就这么想急着出嫁,我跟你讲,你活是何家的人,死是何家的鬼,你想出嫁,门都没有!”
外公几乎咆哮着大声斥骂母亲。母亲听后半天没说话,眼泪禁不住往下流,作为养女本身就有寄人篱下之感,加上养父母如此偏心,其中悲苦难以言表,没曾想这次他们又做如此荒唐的决定,她觉着天都要塌下来了,她突然大哭一声,一边大喊道“妈妈!你为什么丢下我,我马上去找你们”然后转身向屋后的池塘跑去,外公一看不对劲跟着追过去,母亲跑到池塘边,找个水深一点的地方,一边大声哭喊“妈妈、妈妈……我来了”一边纵身投入池塘。
母亲不通水性,落水后凭着本能挣扎。外公亲眼看到母亲义无反顾投水,站在塘埂上几乎吓呆了,母亲还在池塘里挣扎,外公也不会水,他双手拍打着大腿,歇斯底里大声呼救,“快来人哦!我玉莲跳水了,救命!救命……”。
池塘离村庄很近,平时村民都到这里洗衣洗菜,母亲跳水时太阳快落山了,池塘边一个人也没有。外公凄厉的呼救声传遍整个山村,附近村民闻讯都快速跑到池塘,几个先到会水的村民,见状立即跳到池塘里,很快就把母亲救起,大家七手八脚把母亲平放到塘埂上,母亲已经昏迷,似乎已经没有呼吸了。这时外婆已赶到现场,一看母亲直挺挺躺在那里,她立即瘫到在地放声大哭,“我可怜玉莲啦,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啦?”
这时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有个年长老者发话了,“你们在看什么?还不快救人!”
他转身问我外公,“玉莲跳水多长时间了?”“她,她……才跳下去,”外公哆嗦着回答。
“快把玉莲背到打谷场,放在牛背上绕打谷场三圈,快……快”,外公听后似乎醒悟过来,立即背起母亲飞快朝打谷场跑去,打谷场离池塘不远,大约300米的样子,临近外公房子,外婆被大家搀扶着向打谷场走去。
(三)
生产队的牛栏就在打谷场南边,早有村民把一头公牛牵出来。大家把母亲头朝下放在牛背上,两人站在牛的两侧扶着母亲,一人牵着牛围着打谷场转圈,一圈后只听母亲喉咙里咕噜咕噜直响,不一会就大口大口向外吐水,孙奶奶双手一拍,大声喊道:“快把玉莲放下,玉莲有救了,肚里有水死不了。”
孙奶奶在村里声望很高,她懂一些医术和巫术,平时那家小孩发烧,孩子父母从不看医生,他们直接把孩子抱到孙奶奶那,孙奶奶只将孩子双眼皮翻一下,立马说孩子受了惊吓,叮嘱孩子晚上在一个碗里放些茶叶和米站在大门外,一边呼喊孩子名字,一边朝外抛米和茶叶,连喊三晚孩子准好,她说孩子魂丢了,只要叫回来就没事,孩子父母照她的方法连喊三天,孩子果然好了。孙奶奶还会推拿接骨,有一村民到山上打柴不小心失足掉下七八米山崖下,当时被村民救下已经昏迷不醒,送到县医院看了一个月也未见好,人虽然苏醒,但根本不能动弹,肋骨断了几根虽然接好固定,但还是不能下地行走,医生说可能会瘫痪,无奈出院,后来有人说孙奶奶会接骨,这家人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托人找到孙奶奶,孙奶奶答应了,但提出她在接骨时任何人不得在场,说看了就不灵治不好,这家人当然答应。每天孙奶奶关起房门给受伤村民治疗,一星期后受伤村民竟然能下地行走了,县医院都治不好的病却被孙奶奶看好了,简直是神医!自那以后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孙奶奶医术高明,她的话没人会怀疑。
乡亲们把母亲从牛背上抬下来平放在打谷场上,孙奶奶一边撸起衣袖一边吩咐大家散开,好给母亲透透气。这时有两个村民点起马灯给孙奶奶照亮。孙奶奶将母亲上身扶起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用大拇指指甲在母亲人中上用力掐了几下,只见母亲眉头一皱一扭头吐出一大口水,然后不停地咳嗽起来。
母亲醒过来了,她失神地朝围观的村名看了一眼,突然大声哭起来,“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呜呜……”。孙奶奶轻轻拍了拍母亲,慈祥地问道:“丫头啊!有什么想不开非要去自杀,老人们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还这么年轻啊!”
“我不想活了,大大要把我嫁给阿龙,我死也不会嫁给他,让我去死,呜呜……”。孙奶奶听后朝外公严厉地瞪了一眼,然后说:“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这不是把丫头往死路上逼吗?你再这样我可不答应!”
孙奶奶在村里威望极高,年岁也最长,她话音一落许多村民都随声附和,“是啊是啊,怎么能这样啊!老何你也太自私太荒唐了!”
这时外婆被几个妇女搀扶过来,刚才孙奶奶和村民的话她都听见了,她一见母亲躺在孙奶奶怀里已醒过来了,一下跪倒在母亲旁边,双手抓住紧紧母亲双肩不听摇晃,轻声哭道:“玉莲啊!你不要想不开呀!都是妈妈不好。”说完突然回头用手指着外公骂道:“都是你这个老鬼,我说不行不行,玉莲不会答应得,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玉莲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大大妈妈,她两个胞哥哥不会找你拼命才怪呢? ”
外公被孙奶奶、村民还有老婆子一顿责骂,加上刚才又受了惊吓,他觉着又羞又愧,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他朝母亲看了一眼,脸上显出绝望的神情,他叹了一口气对母亲哀怨地说道:“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呀!养你养了十几年没想养了一个仇人,你也不要请死了(我们那请死就是自杀的意思)从今以后你爱嫁就嫁谁,我再也不管了,说完转身离去。”
村民这才知晓整个故事端倪,个个长吁短叹起来。
不少妇女还流起眼泪:“养女又不是童养媳,玉莲真得命苦啊”
“这老何平时就是头闷驴,没想到这小算盘打得这么精啊!”
“玉莲平时就知道做活,也不说话,没想到性子这么烈,少有啊!”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评论感慨。
月已上树梢,因为这事村民们都还未烧锅煮饭,这时已饥肠辘辘了,都渐渐散去了。外婆想伸手扶母亲回家,被孙奶奶打回去了,“玉莲今天就住我家,你一人回去,回头送些换洗衣服来,快去!”看孙奶奶口气坚决,外婆也不敢违背,低声下气地说:“孙奶奶那麻烦你了,回头叫阿龙送过来。”
“不要阿龙送,你亲自送过来!”
“是,是,我亲自送。”然后朝母亲看了看,“玉莲你不要再想不开了,今晚就在孙奶奶家睡,明天我杀只鸡给你补补,啊?”母亲没有回答,她侧过脸不再看她,外婆用手抹了抹眼泪转身离开。
外婆回家取来母亲的换洗衣服,孙奶奶没有让外婆进门,在门外拿了衣服就让外婆走了。孙奶奶烧了一锅热水安排母亲洗个热水澡,又熬了一碗姜汤叫母亲喝下,时值深秋天已转凉了,母亲不喝,孙奶奶说刚受了惊吓又受寒,姜汤能驱寒,不然会落下病根,母亲这才接过喝了。母亲吃得很少,边吃边落泪,不管孙奶奶如何安慰她也不接话,吃完饭孙奶奶就安排母亲早早睡下,一夜无话。
(四)
前面那位木匠的东家正是孙奶奶的大儿子,孙奶奶一人单过,不过子女们时常来帮助洗洗被子挑挑水,孙奶奶过得倒也自在舒服。
第二天清晨大儿子过来给孙奶奶挑水。孙奶奶跟大儿子聊:“老何真是荒唐,逼着玉莲嫁给阿龙,把这丫头逼请死了,玉莲真是命苦啊!”“这老何真是糊涂,玉莲比阿龙大好几岁,阿龙又那样,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难怪前些日到我家做活的木匠托我给玉莲说媒,他死活不同意,这下好了吧?真是!”“有这事?哎?给玉莲说媒那户人家怎么样啊?” “妈,你想干嘛,听木匠师傅说,小伙子挺不错,识文断字,还是个手艺人。”“手艺人好啊!荒年饿不死手艺人,玉莲要是嫁过去也会享福的,我得帮助玉莲张罗张罗这门亲事。”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
母亲洗漱完毕,孙奶奶母子俩谈话她都听到了。她走到孙奶奶跟前,“孙奶奶,昨晚麻烦你了,谢谢!我要走了。”母亲两眼通红整个眼睛都肿了,孙奶奶抓住母亲的手疼爱地问道“你回哪啊?”“我不回去了,去找两个哥哥。”“玉莲啦!你可不能这样啊!千万不能不回去,虽说你是被收养得,但老何夫妻两也不容易啊,要没有这事你去找两个哥哥没问题,可是现在千万不能去啊!”“我也知道,我两个哥哥都没成家,我只知道他们在南阳落户,具体在哪不清楚,大大妈妈你们为什么怎么早就丢下我们兄妹不管啦!呜呜……”母亲又伤心哭起来,孙奶奶也陪着一起流泪,她将母亲搂在怀里不住地拍着母亲的背,边拍边安慰道:“我苦命的伢子,不要伤心了,你的事我帮你做主。”“孙刚啊!你今天就去给你家干活的木匠那,叫那家父母带儿子过来看家,顺便到县城买些酒肉,回头我就去叫老何夫妻俩过来,今天就在我家吃饭相亲,今天就把这桩婚事定下。”
孙叔认真听完孙奶奶的嘱托,他立即回家拿了一沓钞票,木匠工钱还没付,这次顺便带过去,当然只有一半工钱,他知道玉莲亲事由母亲出面肯定成,当初木匠说过只要他能帮助说成这门亲事只要一半做活的工钱。他向二弟借了一辆大桥牌28自行车,骑上绝尘而去。
孙奶奶向孙刚交代完事后立即洗漱,梳了一巴巴头换上一套过年才舍得穿得新衣服,然后对母亲说“今天孙奶奶要为你做回主,为你寻门亲事,我现在就去找老何,你就待在我家那都不要去。”母亲没有吱声只微微点了一下头,孙奶奶说完刚要出门,只见外婆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竹篮里装了一口白铁锅,她小心翼翼提着正向孙奶奶家走来。“孙奶奶您这是要出门啦,这是我昨晚炖的老母鸡汤,特意拿过来给玉莲补一补。”孙奶奶听后半信半疑,那年月老母鸡特别精贵,家家户户吃得盐糖就指望老母鸡下蛋换取,谁也不舍得吃它,只有婚丧嫁娶送礼或者妇女分娩做月子才会狠心动用,就老何家那条件会舍得杀只老母鸡给玉莲补身子,鬼才相信呢?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才在结婚生子时吃了四只老母鸡,生两女娃时老婆婆都没给吃老母鸡。孙奶奶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过去打开白铁锅盖子,顿时一股浓香扑鼻,一看锅里果然是一只整鸡。
孙奶奶很惊讶,但却不露声色地对外婆说道:“早干嘛去啦,现在知道心疼玉莲了,还算你们两个老货有点良心。”外婆一脸尴尬,仍强打笑脸回道:“你老人个不是不知道,咱家底子差,四张嘴要吃饭,阿龙又不挣工分,顾不上哦,咱们家要不是玉莲顶着恐怕年都不得过!”孙奶奶听完也没好话,“玉莲再能干也不能一辈子给你们家做长工啊?亏你们想得出,还想把玉莲嫁给阿龙那个没出息的东西。”外婆自知理亏,加上孙奶奶年岁和威望,她自是不敢回嘴,只有毕恭毕敬听的份。“我正要找你们,孙刚给玉莲寻得一门亲事,听说对方小伙子是个手艺人,今天我就给玉莲做主了,孙刚已去通知对方家今天来相面,你们两个老货也到我家来,酒菜我都准备好了,不用你们费心,你们要是不答应,回头玉莲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孙奶奶一脸严肃地说道,外婆心里虽有些不服,但她知道母亲性情特别刚烈,如果这次还不答应后果还真难以预料,倒不如顺水推舟,反正女大不中留,留会留成仇。想完这层,她满脸堆笑回道:“孙奶奶!以前是我们糊涂,这次由你孙奶奶保媒肯定错不了 ,这也是玉莲的福气,我们一百个答应,我这就回去告诉玉莲她大大,您老人个费心了。”说完转身要走,“回来!你这就走啦?今天玉莲相亲,总得有一身上相的衣服吧,你看她身上衣服都有好几个补疤了,你回去马上送套上相的新衣服来,没有我可不答应。 ”外婆面露难色,但也不敢拒绝,只好答应下来了。
(五)
不到一个时辰孙刚就回来了,自行车龙头挂了一些肉、豆腐干、一条活鲤鱼,还有两瓶本县酒厂生产“龙泉大曲”瓶装白酒。孙奶奶接着又让儿子请队长中午来喝酒。
孙奶奶和媳妇在厨房杀鱼切肉忙活时,外婆送来一套衣服,孙奶奶一看只有半成新,衣服没有补丁罢了,一皱眉头,外婆看出孙奶奶不高兴,一脸尴尬,不敢吱声。孙奶奶叫媳妇赶快回去把自己大孙女那套才做的确良新衣服拿过来,玉莲和大孙女身形差不多,应该合身。孙刚媳妇立在哪儿没动,支支吾吾回道:“那套新衣服小芳还没上身穿过,您老人个对玉莲比对自家孙女还好。”“玉莲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丫头懂事,跟我特别亲,就像我孙女一样,你别磨蹭了,快去拿!”孙刚媳妇看孙奶奶态度坚决没敢再说啥,快步回去了。
外婆挂着笑脸说道:“孙奶奶你看玉莲的事您老操心了,您就是玉莲的亲奶奶,不!比亲奶奶还亲。”“别给我灌迷魂汤,回头也给玉莲做两套像样的衣服,那丫头一年挣那么多工分,你们两个老货简直就是地主老财!”孙奶奶一脸气愤地责备道。“你也别闲着,赶快去给玉莲梳头去,把丫头打扮漂亮点,一会男方家人就到了。”
“好好,我这就去,对了,那鸡汤就留到中午吃吧。”外婆一边转身一边唯唯诺诺答道,孙奶奶没有搭话,转身就去厨房忙去了。
生产队广播响了,正在播放“泉水叮咚响”这首歌,男方一行四人过来,孙刚、生产队长和外公都过来了,孙刚赶紧招呼客人,外公拿出一包丰收牌香烟准备敬烟,被生产队长挡住了,他从口袋掏出一包东海牌香烟递给木匠一支,又拿出几支,聪明的读者肯定猜到了,相亲的小伙子后来就成了我的父亲,他父母自然是我爷爷奶奶了。爷爷不抽烟奶奶抽,其时我父亲也抽烟,手艺人不抽烟的很少。三人都没接烟,无奈生产队长客气,奶奶连说几声谢谢,双手接过烟卷。孙奶奶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估摸着是男方家人来,她把手在围裙上檫了几遍,一边脱下围裙,一边满脸堆笑,“你们都来了,路不好走吧?茶都泡好了,快进屋歇歇喝茶嗑瓜子。”孙奶奶热情招呼着众人,孙奶奶一边招呼一边快速对男方家人瞟了一眼,见一小伙长得白净,上身穿一件的确良衬衫,下穿一条迪卡布黑色裤子,腰间扎一条军用皮带,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可惜就是个头不高,有些偏瘦,“这小伙子估计干农活不行太瘦了!不过手艺人拿砖刀的,又不出蛮力,没大碍,玉莲嫁过去不会吃亏”,孙奶奶心里飞快思量着,那个被有些驼剃个光头应该是男方大大,一看就是一个地道庄稼人。她又看向穿着很清丝很精神中年妇女,巴巴头梳理得溜光水滑,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卷。孙奶奶心里一凛,这女人看上去不一般啦!肯定很精干,我倒真为玉莲捏把汗啦!一会一定好好试试她。
大家都进屋,孙奶奶大声喊到“孙刚!你快招呼大家伙,我去厨房看看红烧鱼,一会就吃饭。”“孙奶奶!太麻烦您了,我去帮忙”我奶奶说道。“这可不行!今天你是客人,一会就好,你去喝茶,老何、陈师傅、张队长你们坐下聊。”孙奶奶又围上围裙去厨房张罗去了。
大家围坐在中堂八仙桌喝茶寒暄,聊些农事晚稻亩产量。一会孙奶奶、外婆陆续将菜端上桌,孙刚、陈师傅、奶奶马上起身帮着摆放筷子酒杯,准备停当后,大家开始为坐席位谦让起来,爷爷外公怎么也不愿坐上席,那时在农村女人是不上席得,但今天不一样,可外婆、奶奶死活也不入坐。拉了半天孙奶奶发话了,“你们都别拉,今天都听我老婆子安排。”大家听孙奶奶发话都停下来,连经常发号施令的张队长也谦逊地站在那等孙奶奶安排,七十年代生产队长几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哪家人也不敢怠慢他,分配农活、记工分还有年终分红都是队长说了算啦,无奈孙奶奶在村里威望极高,张队长对她也要敬畏三分,“对!咱们都别拉了,都听孙奶奶的”。孙奶奶清了清嗓子说道:“陈师傅是媒人,今天最大理应坐上席,张队长是村里最大的官也坐上席,老何夫妻坐左边,男方父母坐右边”,“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嘛。”她接着安排孙刚、我父亲下面作陪,“大媒人!张队长!你们都见过大世面,你们看老婆子这样安排可满意?”张队长、陈师傅忙不迭答道好,只是连声说把自己安排太高了受不起。双方父母见孙奶奶忙大半天却没有席位,诚惶诚恐站起来都要拉孙奶奶入席,“你们都不要客气了,只要这两个伢子能成,也算我老婆子积德积福了,你们谈我还要去烧几个菜。”
大家落座后,孙刚立即给大家倒酒,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平时滴酒不沾都推让,陈师傅说今天是大喜事,不管怎样一人一小杯必须倒,这样才让孙刚倒上酒。父亲酒量尚可,但是他担心今天喝酒怕外公外婆看不上就推说不能喝,“哪有手艺人不能喝酒的,不行今天必须喝”,陈师傅示意父亲不要推让,父亲才敢把酒杯放在桌上。
在母亲的人生长河里,布满礁石和急流,尽管九曲回环,仍勇往直前,一路洒下幸福和欢乐。从小耳濡目染,我对母亲所经受的苦难记忆犹新,这种记忆一直折磨着我,激发着我,让我有一种冲动——想把母亲苦难写出来的冲动,苦于俗事耽搁,也因自己写作水平限制,担心写出来不能真实表达出,所以一直未能实现,我很痛苦和内疚。这次去外地出差,白天工作,晚间难得空闲宁静,想为母亲写作的冲动犹如大潮推动我。于是我利用手机QQ空间说说开始写作,第一回写完发表,没曾想得到诸多好友的点赞评论和鼓励,顿时使我信心倍增,这里特别感谢吴老师的指点,还有夫人的激励,也非常感谢大家关注和点赞,不管多累多晚我都每天坚持更新,不知不觉也写了九回,今天我准备收尾,以后有机会将再续。
席上推杯换盏,相互敬酒夹菜,不免客套一番。
陈木匠和张队长几杯酒下肚,脸上泛起红晕,话匣子自然打开,两人虽初次见面,但谈的颇为投机,称兄道弟握手搂肩,好似老朋友一般,弄得其他人只有低头吃菜微笑点头听他俩说话的份。“大兄弟啊!不是我吹牛,玉莲人长得漂亮,还特别能干,咱们生产队很多男劳力都不是她对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她要是嫁过去,两位亲家你们就偷着乐吧,不过别管我说话直啊,这小伙子长得倒还体面,就是瘦了点,不知道干农活是不是好手,不过玉莲能干啊!不怕!”木匠听完有些不高兴,他觉着当着双方父母的面这样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手艺人吃百家饭,也见过不少世面,口才和应变能自是不差,他将张队长和自己酒杯斟满,然后站起来说道:“队长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早就听说张队长干农活是把好手,我很佩服,来我敬你一杯。”说完一仰脖酒杯见底,然后拍着张队长的肩说,“别看我大侄子有些瘦,干起农活一点也不差,每年我们生产队搞插秧比赛,他都是状元,连续五年都没人超过他,关键他脑子活,学东西快,跟师傅学瓦匠,一般人一年出师,我大侄子半年就出师了,这不我们生产队的新队屋就是他带人盖起来的。”说完满脸自豪地坐下来。
席上除了爷爷奶奶其他人听完都是一脸惊愕的表情。“是吗?”张队长似乎不大相信,“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木匠把自己胸脯拍得山响。队长和木匠相互吹捧,席上很是热闹。就在这时孙奶奶拉着母亲的手走进堂屋,母亲换上一套崭新的的确良衣服,扎两只小辫,穿一双圆口布鞋,看上去像五四时期大学生,即漂亮又有气质,母亲低着头,眼睛斜瞟一眼我父亲,父亲也回头看了一眼母亲,但马上就转过去了,这时木匠和队长也发现孙奶奶和母亲,只见两人眼睛发直,几乎失态,都被母亲的美丽惊呆了。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立马站起身,“孙奶奶!谢谢你,把您老人个忙坏了。”“今天忙点我高兴,你们谈得怎么样了?来!你们父母双方,两个年轻人都互相看看,表个态。”爷爷奶奶听完不住地点头说好,“玉莲你呢?”孙奶奶没有征求外公外婆和我父亲的意见,在她看来凭母亲的条件父亲没有理由不同意,至于外公外婆她就没放在眼里。母亲低着头脸上有些害羞,她轻声说道:“只要大大妈妈同意我没有意见”,外公外婆立即说道:“全凭孙奶奶做主!”“好!既然都没有意见,我看就把婚事定下来,下个月初八是黄道吉日,好事赶早,你们看怎么样?”大家异口同声说:“好!”孙奶奶微笑着又说道:“玉莲,我是看着长大的,就像我孙女一样,该有嫁妆,该打的家具,该做的衣服首饰一样不能少,少一样我老婆子可不答应。”木匠立马站起来,对孙奶奶拍着胸脯说:“您老放心!全部照办,如果亲家公亲家母信得过我,木匠活我全包,老周家家具也全包,工钱一分不收,到时讨杯喜酒喝就行。”“你是媒佬,肯定少不了你的喜酒,到时好好谢媒呢。”大家都开心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中间出来一个小插曲,因为爷爷奶奶家生活拮据,确实拿不出给母亲买首饰的钱,后来母亲出面说首饰以后自己有钱再买,但是一定要买台缝纫机,后来还是木匠借钱才买得缝纫机,母亲和父亲才顺利成婚。
(作者单位:安庆石化港贮部)